“你看了我很久了。”甄筠笑道。
这不是一个问句，轩颉也不知接什么。他的确看了很久了。不过，他明明是正大光明看的，现下却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羞耻感，不自觉别过了头。
“那个，我想问师父还救不救了？”轩颉问道。
甄筠假装没注意到轩颉在故意转移话题：“救什么救，你没看见他老人家现在美酒在手，美人在怀，幸福得不亦乐乎吗？”
轩颉沉默了一会儿，继续问道：“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？花娘又是谁？”
甄筠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：“你没听说过红楼？连花娘也不知道？”
轩颉点点头，承认了自己的薄陋寡闻。
甄筠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凳子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（指望轩颉察言观色给他倒茶那是不可能滴），才道：“听我给你细细道来。”
“你可知天下第一大帮是何帮？”
“丐帮。”
“没错。那你可知，人除了吃穿之外，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东西是什么？”
轩颉想了想，毫不犹豫地道：“情。”
“你咋知道？”甄筠正准备好好炫耀一番，没想到轩颉这么快就说出了正确答案。
“姐姐告诉我的。”轩颉老实答道。
“你姐姐还真是无所不知啊~”甄筠咬着牙道。
“姐姐的确很厉害。”轩颉没注意到甄筠的小情绪，继续高扬着他的“姐姐至上主义论。”
“你说得没错，不过还得加一个字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□□。”
轩颉的脸刷地红了，本来挺纯洁的东西的，怎么到了二哥的嘴里就变了味呢？
看着轩颉羞红的脸，甄筠的嘴角动了动，半天才继续道：“从前，天下的叫花们被人欺，被狗咬。有一天，他们终于受不了了，走到了一起，因此就有了这天下第一大帮。而这些风月中的姑娘何尝不是受尽了苦楚和凄凉？她们更需要一个保护和力量。十八年前，花娘组建了红楼。她收留那些无家可归、无路可走的孩子。说来也奇怪，她从不强迫那些人，那些人却心甘情愿听命于她。刚开始只是东亭有红楼，后来逐渐扩展到各地。各地的红楼互不干涉，她们只听命于拥有君鬼铃的人，也就是花娘。红楼是一种象征，一张触不可及的网，她深入到这世上最深最黑暗最光明的地方。”
“花娘的武功肯定极高吧。”轩颉感叹。
甄筠笑道：“那是自然。可有时候，让一个人能够至死不悔地忠诚于另一个人，暴力并不是最好的武器。”
“那是什么？”
“你自己去问她吧。”
轩颉怎么敢去问花娘这种问题，他最多自己默默想，想不通。
“不过，我听说，比花娘的武功更为出名的是她的歌喉。听当年曾有幸听她一歌的人说，她的歌声，可以让神仙坠入凡尘，可以让一心求死的人再次留恋人间。”
两人幻想着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声音，可想到的只有花娘那破铜似的嗓子。
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，花娘的嗓子坏了，从此再也没人听过她的歌声。”
两人不禁可惜起来，一个劲地自哀自叹。
“这还不都怪你那可恨的师父，你在这假惺惺地可怜个啥？”两人回头看到底是谁这么破坏气氛，只见红蕊端着几碟饭菜，冷着脸站在门口。
轩颉不好意思直视红蕊，毕竟自己毁了人家的宝贝，现在又住在人家的地盘。
甄筠却好像完全忘了两人之前的不愉快，贼眉鼠眼的凑了上去：“听姑娘的语气，好像你们楼主和我师父之间有一段故事啊？”
红蕊看见甄筠就想到他师父，想到他师父就一肚子的气，那还能跟他多说。冷眼瞧了甄筠一眼，放下饭菜就转身出去了。
可不知是不是肚子里的气太多，不吐不快，半路又转了回来。
“看他那样子，这十二年过得也并不好吧。活该！你那破师父在外面逍遥了十二年，我们楼主找了他十二年。这些年来，她受了多少苦，流了多少泪，你那破师父又怎么能知道。十二年前，他一个字都没有留下就走了，把楼主一个人留在半生谷。楼主在那儿淋了三天三夜的雨，直到晕倒，我们才把她抱了回来。回来后，她的嗓子就坏了。当时如果救治及时的话是救得回来的。可楼主不说话、不吃饭、不喝药，她的嗓子彻底坏了。我记得楼主当时说了一句话‘听歌的人都没了，唱歌的人也不需要了。’”
“没想到十二年过去了，我们楼主依然风华绝代，他却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。报应啊报应！”红蕊越说越激动，恨不得立刻冲到谢蘅面前扇他俩耳刮子。
甄筠不知道老头子当年还有这么一段风流情史，心下很是震惊。当初遇见老头子的时候，他就已经是现在的模样。听红蕊之言，老头子应是离开半生谷后发生了什么事，受了重伤。后来又来到雪岭，被爹所救。那晚，他也在囿庄。他到底经历了什么？
甄筠问道：“我听楼主喊老头子谢蘅哥哥，难道是那位谢蘅吗？”
红蕊白了甄筠一眼，看向他的袖子：“难道你不知道你袖中的是仙翮箭吗？全天下除了谢蘅还有谁能拥有它。”
甄筠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仙翮箭，他不知道自己现下是什么感受。也许马上就可以找到当年的凶手了，他应该激动才对，可他却有一点害怕。他好像被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地劈中，劈得他差点精神分裂。他一直以为这只是老头子随手做的小玩意，没想到竟是闻名天下的仙翮箭。说起这老子吧，傻是傻了点，可那双手也真是巧得很，把小爱整治得服服帖帖的。
甄筠的心沉到了江底，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头子了。
“仙翮箭是什么？”听了半天的轩颉一脸求解释的样子看着二人。
以往这时候，甄筠绝对会抓紧时间在轩颉面前显摆，可这一次，他却沉默了。
红蕊奇怪地看着轩颉，仿佛他是来自异间的怪物。在充分的鄙视过后，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：“风花雪岭隐幽蘅。你知道这是什么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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